情緒就要降落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我盤旋在寂寞上空
眼看著雲起雨落
情緒就要降落

後來那些事情，你都不再知道。

離開前倒數二十四小時，我鎮日固守在電話前面，暗自揣想著你現在該是什麼模樣，每個收拾行李的動作，呼吸的頻率及心跳的聲音，一字一句，像我一遇上空檔時就寫給你的信，淺淺的藏在手機寄件夾裡，彷彿自願擱淺的魚群，偶爾躍出海面濺出水花。沒有送出，不需要寄件人與署名，你早已明白我要說些什麼。
日子以秒針數算，走成一座滴答的鐘塔，我開始想像你離開之後的景象，如何寫一封真正輕快的信給你，謹守禮數又不失感情，恰巧適合我們之間的距離，那麼近，又如此遙遠，遠得好像從未接近過。或者是和他人描繪你的樣子，只存在我面前的聲音與姿態，該怎麼仔細說明？練習過幾次，卻永遠也不夠精確，永遠都需要補充說明，我多麼希望你能為我下一個句號，或是： PS。

PS，我想你要走了。

你離開的那天下午天氣很好，待在屋子裡會令我心慌，於是讓自己在外頭走了長長的路，太陽照得眼前一片模糊，我想著要趕快讓自己埋進一本書裡，一首詩或一個漫長的段落，足以讓我忘了數算時間，讓你離開的時候過去，輕易轉身從我面前離開。
然而最後我還是沒有趕上，正在跨越那片草地的當下時間就來了，鐘塔滴答作響讓我措手不及，不論是時間還是你，我都沒趕上。
於是我蹲下身子，把自己深深埋進那片燦爛而嶄新的綠色草原裡，變成一個不會有誰發現的回憶，抬起頭來望著天空，靜靜等待你經過，等待我的情緒在空中盤旋久久，預備找一個地方降落。 
 
你要告別了
你把話說好了
你要告別了
你會快樂

你要告別了
故事都說完了
你要告別了
你會快樂

【2010年9月23日中華副刊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