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7月26日 星期一

玫瑰的名字



我收到一份禮物,那是我的名字。

大概是清晨發生的事情,正在睡的我被他的電話吵醒,恍惚中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,關於想念或告別什麼的,每次講電話都像是最後一次,因此好珍惜的講著不願中斷,忽然來了個插撥,我說:有人打給我哩。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,他溫柔的說:那妳趕快先接吧,便掛了。
我接起那通插撥,宅急便的先生在那頭說,小姐你有一個包裹呢。當下我就明白了,那是他要送給我的禮物,彷彿一個美麗且稀有的感應。拆開包裹,一枚印章和信安靜的躺在裡面,那是我的名字,身分證上的那三個字。

我一直很討厭我的名字,也不許朋友們這樣叫我,擅自起了幾個暱稱提供他們使用。隨著時間過去,除了一些不得不的公式化場合外,越來越少人會叫喚我的本名了,躲藏在那些暱稱裡讓我感覺安心,彷彿隔著一層薄膜和世界相處,那麼即使遇到再艱難的事情,也都傷害不了我了。
偶爾還是會有那些人,例如以前同學或老師,以及沒有親密到能叫喚暱稱的朋友,他們直呼我的本名像叫一個陌生人,卻又靠得那麼近,我感覺刺耳但仍努力微笑,在心裡偷偷寬宏大量的原諒他們。

但是他,我愛的人在信裡面這麼寫到:
妳的名字真的是很好聽,也很好看。

「名字是一種咒。」《陰陽師》裡的安倍晴明是這麼說的:給它取了一個名字,就是給它下了咒,束縛的咒。那下了咒之後呢?「它就癡癡的等待我回來了。」

他發現了嗎?埋藏在我心裡的那塊脆弱質地,我比任何人都厭惡自己,厭惡我自己的名字,想把它埋在土裡從此再也不回頭去看,多麼願意用新的暱稱重新生活。可是他卻把它撿回來,拍拍灰塵與風沙,在那樣善良的對待它了之後,當成禮物再次送給我。

那麼,這就是他給我的名字了。

我伸手撫摸那枚印章,透著深綠的色澤,表面光滑冰涼,用好看的字體深深嵌入我的名字,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指尖化開了,溫柔的滴在心上。

我愛的人或許永遠不會知道,他這個舉動對我來說有多麼大的意義,像是一把抹去我面前充滿霧氣的玻璃窗那樣,即使那或許根本不是他原本的用意。後來我這麼對他說:「你可以叫我的本名了。」帶著一種任性的宣示,我從此願意把那個名字交付予他,連同埋藏在其中的脆弱與艱難,那將會比任何暱稱都還要來得親密了。

以愛為名,那是玫瑰的名字,低下頭來慎重的把它收攏在心口,然而我所能擁有的,也僅僅只是那個名字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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